读来略有保留的地方,共两处。其一就是那条著名的“微笑曲线”,从低端向上升要讲条件。我算多少知道一点中国农村实情的,几十年国家工业化把数亿农民挡在了城市和现代工业的大门之外,劳力数量惊人庞大,而教育、技术训练严重不足,改革开放后允许由农转工,当然不可能一步登天。几年前我为文写过的一句俗话:什么山上唱什么歌——只要务工收入的最低点高于务农收入的最高点,人们就挡也挡不住地涌向工业。仅此一点,内地与发明了那条“微笑曲线”的宝岛台湾,情形就有不小的差距——20世纪90年代两次访问,使我知道那里工农业收入的差距远比内地的小。要谨慎了:倘若过于急切的产业升级把数亿农民工甩出工业曲线,搞得工不成、农不就,中国经济就不只是面临笑不长久的远虑,还会有立刻要哭出来的近忧。
其二,“走出去”收购国际品牌、商业网路、关键技术和管理专才,对中国皆有帮助。不过,考虑到庞大的农民工队伍,我们对“走出去”战略的效果估计也要留有充分余地,除非其他国家有胆放宽对中国人的移民限制——劳力市场的保护主义是也。道理简单,只要“走出去的投资”尚不能把数亿劳力全部带向全球市场的产业升级,中国就必须考虑平行的,包括刺激内需在内的、多样化的解决问题之道。
这当然不是要商榷本书的核心主张。中国拥有如此巨量的外汇储备,除了越买越担心地大手购买美国国债,也总要试试其他趋利避害的办法。其中,资源性投资有意义,产业并购更重要。这些都没有问题。我只是希望作者考虑中国未来奉行外向、向内更为平衡战略的可能性,并在本书的基础之上,进一步研究对外产业投资与发展内需的关系。
是为序。
周其仁
2009年4月22日
本文摘自《改变中外企业博弈的格局》
20世纪60年代,中国围棋选手首创一种新型布局方法,由于在对弈中利于抢占实地、获得先机而闻名国际棋坛,遂被命名为“中国流”。
在中国与西方企业激烈博弈的今天,处于劣势的中国企业要想突破困局,必须形成并购上的“中国流”,通过并购的方式获得发展制造业所需的技术、品牌和渠道,让中国的要素资源能够在全球产业链上合理分布,中国的企业得以在未来的产业链博弈中占据主动。
2008年以来全球金融危机的爆发,为试图出海并购的中国企业提供了一个“百年一遇”的机会,欧美不少实体企业由于资金链断裂而陷入困境,大大降低了中国企业的并购门槛和收购价格,由“各路军团”组成的中国“远征队”开始乘风起航,海外并购的“中国流”正在展开……